冠绝海内的大明绝唱——岕茶(二)
著 汪鹤年
春茶夏采与先蒸后焙的采制工艺
岕茶之所以姗姗来迟,主要是受到制作程序和制作周期的限制。岕茶的生产和制作与其他茶品的制作相差甚远,其制作程序复杂,要求也高,制成的茶叶色、香、味、形都比较讲究。与明代已成为主流茶品的其他芽茶不同的是,它不是用炒制的方法,而是以先蒸后焙的方法制作而成,因而也就别具一种风味。
明罗廪《茶解》载:“茶无蒸法,惟岕茶用蒸。”
明闻龙《茶笺》也说:“诸名茶法多用炒,惟罗岕宜于蒸焙,味真蕴藉,世竞珍之。“
冯可宾 《岕茶笺》“论蒸茶”条还载有具体的蒸制方法:“蒸茶须看叶之老嫩,定蒸之迟速,以皮梗碎而色带赤为度,若太熟则失鲜。其锅内汤须频换新水,盖熟汤能夺茶味也。”
而之所以采用这种先蒸后焙的独特制法,又主要是受制于茶叶的生长特性。由于岕中地势较高,峰峦重叠,气候稍寒,光照不足,清明前后茶芽未吐,无茶可采。因此,春茶夏采已成寻常之事,有时甚至推迟到初秋季节。久而久之,不忍乘嫩采摘以伤茶丛也就成了岕中茶农自觉遵守的铁律。
明熊明遇《罗岕茶记》 亦云:“茶以初出雨前者佳。惟罗岕立夏开园,吴中所贵,梗粗叶厚,有萧箬之气。
周高起《洞山岕茶系》也说:“岕茶采焙,定以立夏后三日。“遇上阴雨天气,采摘时间还得往后顺延。
冯可宾《岕茶笺》“论采茶”还对岕茶采摘的最佳时间和注意事项有过专门的提醒:“雨前则精神未足,夏后则梗叶大粗。然茶以细嫩为妙,须当交夏时,看风日晴和,月露初收,亲自监采入篮。如烈日之下,又防篮内郁蒸,须伞盖至舍,速倾净篮薄摊,细拣枯枝病叶、蛸丝青牛之类,一一剔去,方为精洁也。”
明徐献忠 《吴兴掌故集》 也认为因其味太厚,罗岕只有凭藉煎蒸工艺才能成为佳品:“罗岕,在长城之西乡,由合溪至其地四十里,地多罗姓。其茶粗枝大叶,立夏始开园采摘,其味太厚,必籍煎法始成佳品。”
明·许次纾
《茶疏》
“岕中之人,非夏前不摘。初试摘者,谓之开园。采自正夏,谓之春茶。其地稍寒,故须待夏,此又不当以太迟病之。往日无有于秋日摘茶者,近乃有之。秋七、八月,重摘一番,谓之早春。其品甚佳,不嫌少薄。他山射利,多摘梅茶。梅茶涩苦,止堪作下食,且伤秋摘,佳产戒之”;“彼中甚爱惜茶,决不忍乘嫩摘采,以伤树本”
总之,因岕茶采摘时间已晚,枝叶微老,梗粗叶厚,有萧箬之气。如果按其他芽茶的制法,下锅炒制自不能使茶梗变软,反而导致叶芽枯碎的后果。所以,先在甑中蒸熟,然后烘焙而成,也就成为岕茶独特的制作方法。
明许次纾 《茶疏》就透露出个中奥妙:“岕之茶不炒,甑中蒸熟,然后烘焙。缘其摘迟,枝叶微老,炒亦不能使软,徒枯碎耳。”先在甑中蒸熟,然后烘焙而成,也就成为岕茶独特的制作方法。
明文震亨 《长物志》 对岕茶的焙制还积累了这样的经验:“采茶不必太细,细则芽初萌,而味欠足;不必太青,青则茶已老,而味欠嫩。惟成梗蒂、叶绿色而团厚者为上。不宜以日晒,炭火焙过,扇冷,以箬叶衬罂贮高处。盖茶最喜温燥,而忌冷湿也。” 当然,其焙制方法也并非一成不变。既尊重传统工艺,又面对现实工艺创新,就曾为岕茶打出一片新的天地。明末,岕茶就曾模仿松萝茶的制作工艺,以片状茶的面目出现在天子的生活中,即人们所说的曾列作贡茶的“南岳贡片”。
明末谈迁《枣林杂俎》在提到明代“国家岁贡”茶品时就说:“浙江长兴县芽茶三十五斤,纳南京。茶出顾渚,即岕茶也。近时僧大方制法,剪去尖末,号大方茶。”这种大方茶,可能就是所谓的“南岳贡片”。
周高起《洞山岕茶系》“贡茶”条的一段记载可为佐证:“[岕茶]采制祖松罗、虎丘,而色香丰美,自是天家清供,名曰片茶。初亦如岕茶制,万历丙辰(即1616年),僧稠荫游松罗,乃仿制为片。”
天启四年 (公元1624年)代长兴知县的冯可宾在其撰写的《岕茶笺》中,还较详地记述了当时岕茶运用松萝茶焙制方法的具体情形:“宜轻摇大扇,使火气旋转,竹帘上下更换,若火太烈恐糊焦气,太缓色泽不佳,不易帘又恐干湿不匀。须要看到茶叶梗骨处俱已干透,方可并作一帘或两帘,置在焙中最高处,过一夜仍将焙中炭火留数茎于灰烬中,微烘之,至明早可收藏矣”。不难看出,其中学习了松萝茶的用帘及初烘、复烘的工艺。
编辑:曹瀚洋、张义聆
来源: 陶都岕茶